皇帝竟然效法前朝不肖之君,以綴朝為要挾,和軍機處的幾個人鬧意氣,雖然事情很快得到了解決,消息還是傳到了外間。口口相傳之下,傳回到北京,事情已經完全走了樣:「聽說了嗎?皇上已經連續三天不和大臣們見面了。」
「是嗎?為什麼?皇上龍體不適?」
「要是這樣就好了。哎呦,誰他**的打我?」
神武門外,有一間大酒缸,裡面正有幾個散值的小太監正在聚眾閒談。
京師的酒館分上中下三等,大酒缸的等第最下,極大的酒缸,一半埋入泥中,上覆木蓋,就是酒桌,各據一方,自斟自飲。酒肴向例自備,好在大酒缸附近,必有許多應運而生的小吃攤子,荷包里富裕,買包『盒子菜』,叫碗湯爆肚,四兩燒刀子下去,來碗打滷面,外帶二十鍋貼,便算大酒缸上的頭號闊客。
倘或手頭不寬,買包『半空兒』下酒,回頭弄一大碗麻醬拌麵果腹,也沒有人笑他寒酸,一樣自得其樂。有時酒酣耳熱,談件得意露臉之事,驚人一語,傾聽四座,無不投以肅然起敬,或者艷羨讚許的眼光,那種癢到心裡的舒服勁兒,真叫過癮。
神武門外不遠處的這一家,最得宮中蘇拉太監的喜愛,一來是近,出宮門走幾步路就到;二來這裡來往的多是宮中和各王府中伺候的小太監,彼此能夠說到一塊去。今天也是一樣,不合正在說話的小太監給人從身後扇了個『脖溜兒』,打人的這個手勁兒極大,把小太監打得身子向前猛的一晃一驚而起,手捂著後脖子怒聲大罵:「他**的,這是誰……」
「是我打你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來人身高臂長,開道神一般的身軀,比挨打的小太監高出好大一截子:「你剛才在說什麼?」
「哎呦,是李大叔啊。」挨打的太監自問在他面前討不到好去,訕訕的笑了一下:「李大叔今天怎麼有空到這裡來?還和小的鬧著玩兒?」
李大叔自顧自的拉開椅子坐下,看著挨打的太監:「我問你,你剛才說什麼?」
「我……我沒有說什麼啊?」
「剛才小劉說,『為什麼?皇上龍體不適?』你說的什麼?你敢說『那就好了?』」
「我……」小太監的臉色一下子就嚇白了:「哎呦,小的該死,小的該死,李大叔,您可千萬替小的擔待一二啊?」
「只憑你這一句話,就能把你綁送慎刑司,活活打死不敬主子的東西。」
「不不不不,奴才……」小太監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李大叔,您是知道我的,我從來最敬主子,……剛才,剛才是我喝多了黃湯,滿口胡唚呢」
說話間瞅著同來的幾個小太監,哭求道:「小劉,小路,我們哥兒幾個平日裡不錯,你們……」又是使眼色又是皺鼻子努嘴兒,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分外惹人發噱。
不過也不知道他平日裡得罪人太多還是怎麼的,一個個都做壁上觀,沒有一個人做同聲之應的。
這個胡亂說話的小太監叫劉長祥,入宮已有數年,在景仁宮瑾妃阿魯特氏身前當差,他為人慳吝,每月的月關銀子和平日裡主子娘娘偶有賞齎,從來不做任何的花費,只是存著,也不知道用作何用?
太監大都愛財,不過像劉長祥這般窮凶極惡的卻也極少見。每一次到宮外來眾人閒談消酒,他從不落空,而等到會賬的時候,不是肚子疼要拉屎就是裝得醉眼迷離,總之是想盡一切辦法逃賬。
時間長了眾人恨上了他,總想找機會讓他破一次財,正好,今天來了機會,如何肯放過?一個個都不說話,看他如何自處。
劉長祥自家知道自家事,沒奈何,只得讓大酒缸的夥計跑一趟,到月盛齋買了五香醬羊肉來款客,自己這邊一個勁的說好話,挨個告饒。過了一會兒,夥計回來了,把醬羊肉和找來的散碎大錢放在一邊:「公公,這是找的錢。」
劉長祥拿起三個銅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愁眉苦臉的抬頭看看跑得滿頭大汗的夥計,自問便是善財難捨今天怕也要豁出去了,想了一下,又拿起一個放回手中,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