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彼此的身份立刻就有了認同感,還不用提將來入場之後,如場中蹭蹬也就罷了,如果得遇衡文巨眼,則在場的幾個人就算是同年了——科舉時代最看重的第一便的同鄉,第二便是同年——因是之故,幾個人一見投機,便是那年紀最長的徐桐,也談得笑逐顏開,開懷不已。
幾個人看中的一份八大山人臨前明文徵明的手卷草書:范成大的《田園雜興》四十首。是濃墨油紙的摹寫本,點畫波磔的氣勢精神,幾乎與原本無異,轉折之處,絲毫不帶牽強。不見原本,怎麼樣也想不到出自摹寫。幾個人愛不釋手,只是價錢太貴,居然要150兩。
來京趕會試的各地舉子有錢的絕對不在少數,偏偏今天來到的幾個人,唯一的一個崇實家道殷富,卻有一個錙銖必較的阿瑪,能夠給到兒子的錢相當有限,花150兩銀子買一張摹本,是萬萬不敢想的事情,嗟嘆一會兒,終於還是放下了。
其實不但是他們,店中還有一個老者,也是滿臉惋惜之色,很顯然也是那種喜歡卻買不起的類型。幾個人目光相碰,都是苦笑無言。崇實自小在父親身邊,於接人待物中很有心得,向老人一拱手:「前輩,請了。」
他的說話有很重的南方口音,老人眨眨眼,仔細的分辨了一下,大約知道他是在對自己說話:「啊,請了!」
崇實猜到老者聽不大懂自己的說話,故意放慢了語速:「前輩也很中意這份手卷嗎?」
「啊!」這下老人聽懂了,很是不舍的看著夥計把手卷收好:」是啊,貌合,神亦不離。出自絕頂聰明人的手筆。」老人對於這方面很有造詣,說出的點評也是絲絲入扣:「只是囊中羞澀,難免有遺珠之憾啊!」
「不如……」崇實也是突發奇想,回頭和幾個人商議了一下:「我們一起買下?」
「…………」
「其他人再做臨本,已慰平生所好。本次會試若是全部得中,則此手卷就交由老先生,也算是彼此有緣;如有一個不中或全部不中,則以抓鬮為選?」
「好!」老人也是那種有決斷的:「就以這副手卷做吃夢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