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大學(1)
軍機處叫起的時候,皇帝問及此事,「翰林院中的生員、學士,於各國駐華使領場館,都大有腹誹?是不是這樣的?」
許乃釗老老實實的點點頭,「是。」他說,「自咸豐二年起,皇上准許各國在京設立場館,本是為兩國彼此增益往來,聯絡辦事,互通消息之用,各國公使自南省北來,先以民風民情未能稔熟,而未敢有行差踏錯;越數載而下,則多有為人指摘處。臣想,若是能夠早一日讓各國人遷地為良,不但於民情恰然,多有裨益,於各國館中,隨員、眷屬之安寧,亦大有好處。」
「文祥,你與這些外國人打交道最多,若是將各國使館盡數遷移,你以為,可能得到對方的同意嗎?」
「奴才……茲事體大,容奴才與各國公使商談之後,……」
「也好,朕當年在山高水長召見英國來使的時候曾經說過,兩國交往,當以尊重彼此為第一行事要務。使館搬遷,也不好憑一家之言而定,總要雙方融會貫通,互相包容才是的。」他說,「這件事你下去之後,召集各國使官,將朕的這番意思認真曉諭。」
「是。皇上以大公正之心待天下,更推恩域外,想來各國人感於聖意,自當遵命從事了。」
皇帝不置可否的一笑,「說旁的事情吧,翁心存的病,似乎越加嚴重了?你們知道嗎?」
咸豐十年的十一月間,御駕迴鑾不久,翁心存因為哮喘發作,請假一月,朝廷自然是准了。臨近新年的時候,又再續假一月,這一次皇帝有點擔心起來,命太醫院醫正薛福成和李德山兩個到翁府診脈,當時診脈的脈案寫得很是簡略:食少神倦,音啞氣弱,竭力調治。
看文字,大有聊盡人事之意。用的藥是生地、地骨皮、天門冬、麥冬,都是潤肺清火的涼藥,當然亦有人參、白朮之類扶元氣、健脾胃的補劑,但分量不重,無非點綴而已。
皇帝身子骨不是非常健旺,這數年以下,也略略識得一點藥性了,特意招太醫院二員到御前來問過,認為翁心存的病是本元已虧,但若是說危在旦夕,似乎未必。
這一次皇帝又問及此事,許乃釗心中升起一陣暖意。咸豐九年上演的一幕,只是針對朝中愈演愈烈的黨爭勢頭,不得已以重手處置,但事後不論是年節於翁府的封賞,還是對翁同書、翁同龢兄弟的使用,都可以看得出來,帝眷絲毫未衰。而自從翁心存患病以來,皇帝多次動問,親自下旨給翁同書,賞假一月,在府中安心料理乃父病情,若有所需,即刻奏陳云云。心裡很是為老友覺得慶幸,君恩如此,一旦不予,這生前身後之名,亦大可以想見了。
「臣日前到府中探望過,也問過太醫院兩位大人,均言,哮喘之疾,每到秋冬之際,發作頻仍。等過年天氣轉暖,即可不藥而愈。」
皇帝沉默了片刻。翁心存生病,固然是上了年紀,本源虧損,但和自己當年所行的酷烈手段,也未始絲毫無干。他仰起頭來想了想,翁心存是幾時死的,記不得很仔細,不過大約就是這一兩年之內了。「翁心存國之重臣,患病府中,朕無一日不心中掛念。著大阿哥載澧,代朕到翁府探望。」
他想了想,翁心存府中規矩太大,大阿哥奉旨探望,老人一定會起身謝恩,到時候又要折騰,便又加了一句,「著翁心存不必行禮、謝恩。」
「皇上聖心恤憐老臣,想翁心存得旨之後,感戴天恩之下,病勢當立見起色。」
「就這樣吧。」皇帝擺手讓眾人跪安出去,緊接著,招袁甲三到了御前。行禮之後,皇帝說道,「朕已經命文祥和各國使官交涉,儘快在京中另外尋找一塊基地,將使館區盡數遷移出去——也省的日後再有這種為中西民情不同而導致的變故發生。」
「是。皇上從善如流,臣不勝欽服。」
「這一次招你過來,是為咸豐七年,朕在江寧和你說過的事情。」皇帝問道,「你還記得朕曾經說過,待日後時機成熟,將於京中建立大學的話了嗎?」
「聖上開千古未有之偉業,教化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