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兒子,倒是決不可等閒視之。」他放低了一點聲音又說,「大家都說,成祥這個孩子,將來是有大出息的,所以,善奎縱然言語中偶有失節之處,為長久計,還是不要過多責難才是的。」
幾番對答,肅順做到心中有數,想想也真替善奎覺得難過,身在內務府這樣一個天下第一等的『利藪』之地,卻只得領一份微薄的鶴俸之資。民間有云:三十歲之前子敬父,三十歲之後父敬子。聽他這樣一說,善奎不但在公事上不為同僚敬重,在家中怕也是全無地位可言哩?
肅順料事深刻之下,在和善奎相處之中更加是曲意逢迎,不到數日的功夫,善奎就把他當做很知心的朋友了。
交往之下給肅順現,善奎並非如很多人說的那般不善言辭,只不過他因為性情與別不同,說出來的話總是腦子裡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絲毫不會顧及聽者的感觸,言語之間得罪了人,還殊無所知。時間久了,旁人都不再願意理他,也就造成了他越來越沉默的尷尬情狀。
在談話之中,果然給肅順意識到,善奎為人不拘節之處多有,便是論起家中事來,他也全無避諱:「上一次回京中看著老太太,老太太對我說,宗室之中最怕的就是房幃不靖,一旦給人知道了,傳為笑柄啊。」
肅順不知道他這話有所指,疑惑的問道:「什麼不靖?」
「聽老太太說,皇上於老公爺的側福晉,略有欽慕之意。肅大人您說,我們做奴才的,要是遇到這樣的事情,可怎麼辦才好啊?」
肅順恍然大悟,老和公爺側福晉金佳氏為皇帝聖心垂念的事情,他也曾經聽嫂子說起過,不過事關天子,費莫氏語焉不詳,他也沒有很認真理會,這一次聽善奎提起,肅順想起前情,立刻明白了皇帝為什麼要給自己說那樣曖昧的說話
為皇上分憂,從來都是肅順從事的第一攸歸,既然皇上有意讓自己通過善奎解決此事,做奴才的自然要辦得妥當,讓皇上滿意。想到這裡,他說:「此事啊,承祖老兄太過慮了吧?不提老太太本是皇上的長輩,就是沒有這樣的一層,難道皇上就會真的對老太太做什麼嗎?不妨事的,不妨事的。」
善奎也覺得瓜爾佳氏對自己的說話分明是杞憂之談,不過他腦筋直,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雨亭兄這話在理,只是,若是確有其事呢?」
肅順明亮的眸子一閃,「承祖兄,蒙你看得起我,折節與我論交,肅某又比承祖兄大上幾歲,有些話就不揣冒昧了。」
「當然,當然。我想,雨亭兄的話都是好話,絕對沒有害我的意思在的。」
肅順心中嘆了口氣,他實在是不喜歡善奎如此說話的語氣,倒如同是自己真的有心為惡一般,又知道他就是這樣的性子,不好和他怒,當下他說:「承祖兄,我等做奴才的,總是要赤誠事君。像你這般說話,與我在暗室交心,也還沒有什麼大礙,若是傳揚出去,落到有心人耳中,奏劾你一番『亂言宮闈,懸揣上意』,承祖兄,你獲罪匪淺啊。」
善奎呆呆的坐在那裡,楞了好大一會兒,突然說道:「雨亭兄,善奎可從來沒有輕慢皇上,妄加穿鑿之意啊。」
「我知道,我知道。」肅順說:「只是啊,承祖兄,你說話的時候,還是要注意一下的好。」
「可是,我平日和人交往不多,應該不會有什麼話傳到旁的人的耳朵中去吧?」
肅順大怒善奎這樣說話分明是在指若是有人知道這番話,也一定是自己傳揚出去的,這樣的指責如何能夠忍耐?
心裡強自按著火氣,肅順的語氣也變得冷了下來:「承祖兄大可放心,若是我有意將今日所講到處傳揚,又怎麼會和你做這樣的交心之言?」
「哦,那我就放心了。」
聽他這樣一說,肅順居然不再生氣了。善奎就是這樣全然不顧旁人感受的一類人,自己對他生氣,語氣變冷,他也全然聽不出來,總之是個糊塗人。
對這樣的人,倒不好繞著彎子說話了——因為你繞了半天彎子,他卻只會從中直直領悟,耽誤時間不說,更加耗費精力,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