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建康皇宮顯陽殿,皇帝司馬聃依舊是一副病怏怏半死不活的樣子,眾臣早已習慣了這個樣子。褚蒜子代理司馬聃行使監國之權。面對堂下眾臣褚蒜子侃侃而談:「官倉糧食儲備還能堅持多久?」
「回稟太后,回稟陛下!」時任東晉度支尚書既戶部韓康伯既韓伯道:「原本官倉的糧食足夠支撐到明年夏收江南有兩季稻,只是近來百姓瘋狂搶購,官倉方面還真有些吃不住勁兒,縱然提價四成,依然瘋搶。」
韓伯是殷浩的外甥,字康伯。眾所周知,兩晉時的官風,是相當的。何曾父子日食萬錢,石崇與王愷比闊鬥富這類醜聞,都是發生在那個時代。在那種環境和條件之下,能夠清廉自守的官員比外星人還要罕見,但是韓康伯不貪不賄,著實難能可貴。
「官倉乃朝廷命脈所在,尤其此時,尤為重要,萬萬不可出現錯失。」褚蒜子道:「臨近牛年關,百姓也需囤糧過年,若是引起百姓恐慌,恐非社稷之福,必須穩定糧價,穩定人心這樣啊,本宮給各家送個信,各家都要出點力,共渡難關,過個好年!」
尚書令王述道:「如今糧市供不應求,似乎是北地人前來搶購,放多少糧食他們就吃多少糧食,一月之間,糧價已經漲了近一部,如今上好的米糧已經接受千錢一石這恐怕各家都想牟利,不會體諒朝廷難處。」
秦及漢初尚書是少府的屬官是在皇帝身邊任事的小臣與尚冠尚衣尚食尚浴尚席合稱六尚因其在殿中主管收發或啟發文書並保管圖籍故稱尚書。今朝尚書總攬政務而別置中書門下二省以分其權。然尚書令僕射音頁仍是全國行政部門的首腦稱為端右端副地位在中書監令和侍中之上,事實上東晉的尚書令就是無名丞相,當然因為有中書、門下分權,這個尚書令遠沒有丞相權力大。
「這個」褚蒜子道:「本宮替謝氏作主,謝氏拿出五萬石,褚氏拿出三萬石,陸卿,你們陸氏可以拿出多少糧食應急?」
陸納一看這個情況,知道躲不過去了,就道:「陸氏田產雖然多於謝氏,然而家中子弟亦比謝氏多,耗費巨大,陸氏願拿出六萬石。」
褚蒜子點點頭道,突然道:「王坦之宣使功成,夏王不日將赴京謝恩,有功當賞本宮擬升王坦之為中書舍人,而秘書省秘書郎則出缺,不知陸卿有沒有好的人選舉薦一二」
政治,說穿了就是一個利益交換。陸納用六萬石糧食去穩定糧價,褚蒜子投桃報李,馬上拿出秘書郎的官職作為交換。秘書郎雖然只是一個小官,卻是一個清貴的要職,向來為士族子弟最好的晉身之道。陸納也不矯情:「有道是舉賢不避親,臣以為犬子長生可遷之!」
褚蒜子又道:「王卿,你們琅琊王氏呢?」
中書令王洽道:「我們王氏家大業大,可捐二十萬石」
褚蒜子點點頭道:「甚好!」
隨著朝廷上的各家代表紛紛表態,二百萬石糧食出現在了度支部的帳面上。歷史上的九品中正制,士族門閥政治,也非全無可取之處。能形成門閥政治生存的土壤,主要還是因為天下動盪不安,朝廷所建太學、國子監等國學因經費問題,陷入停頓,國家人才培養機制崩潰,自然讓士族門閥族學大行其道。而各大士族門閥培養出來的士子,首先考慮的不是國家利益,而是家族利益,就讓國家統治變得四分五裂,從而加劇這種動盪。
這樣似乎進入了一個怪圈。在這個時代要說統一天下,中央集權,幾乎是痴人說夢。中央想向地方上派遣官吏倒也不是不行,只不過東晉朝廷可以直接影響的不過是區區徐揚八郡七十二縣,像湘、廣、交、寧,荊襄、梁益朝廷兵力不足,政令自然不能通行。
表面上東晉擁有實際控制的區域是豫、徐、揚、江、湘、寧、交、廣、梁、益、荊十一州之地七百五十四縣,事實上桓氏直接控制著江、荊、益三州,間接控制著梁州。而郗氏則控制著徐州與青州僑和揚州一部,而謝氏則是控制著豫州,影響荊襄。強幹弱枝現在卻截然相反,本末倒掛。
朝廷此刻控制力有限,州縣位置卻變得熾手可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