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空頭支票
「百姓有過,在予一人!」陳應看著李建成微微笑道:「太子殿下認為,微臣如此注釋天命,對否?」
李建成畢竟是李淵的嫡長子,哪怕早年李淵沒有心升叛逆之心的時候,李建成也是當作李氏家族下任族長培養的,李建成瞬間就明白了陳應的意思。萬丈高樓,不是平地而起,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李建成的天命,就是人心所向。
如果說裴矩也質疑李建成的政治嗅覺,其實他是在質疑李建成的決斷能力。李建成能聽不出裴矩的潛意思嗎?答案是肯定的,他只是認為世族門閥對他的幫助,遠比普通百姓大得多,在選擇的時候,不由自主的選擇了對於自己更加有利的群體。
李建成在河東擁有非常雄厚的人心基礎,同時他也是山東貴族的政治盟友。要說優勢,李建成擁有的比李世民強的不是一點半點,然而李建成明明抓著一手好牌,最後打成那個爛樣,陳應也有說不出的詭異。
在這個時代,世族門閥就相當於後世的資本財閥,當然二者也有本質上的區別,資本財閥對市場的需要永無止境,而世族門閥對於土地的需求,也同樣永無止境。資本財閥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贏利的投資機會,世族門閥也是同樣,沒有機會,他們會想方設法創造機會。
李建成點點頭,意味深長的道:「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聽到這話,陳應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隨著大唐在河東之戰的勝利,坐穩關中江山,是顯而易見的。然而,關中八百里秦川,土地自然而然的水漲船高,可是這裡卻是關隴貴族集團的大本營,他們想要滲透進入關中,並不是容易的事情,哪怕擁有李淵或李建成支持也是一樣。
關隴貴族肯定不會甘心他們的失敗,所以他們會阻力的阻止山東集團的滲透,這一次關中少雪,來年旱災已經突顯出來了苗頭,區別只是大或小的問題。山東貴族集團就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聞風而上。
他們彈劾陳應,目的就是想中止陳應修繕溝渠,擴大明年關中的旱情。利用旱災,瘋狂吞併土地。在這個時候,李建成想坐壁上觀,其實是非常愚蠢的行為。
哪怕關隴貴族集團已經集體沒落了,不代表他們沒有了跟朝廷對抗的本錢,現在不是大統一的穩定時期,中原有王世充、河北還有竇建德,江淮有杜伏威,豫章有林士弘、巴陵還有蕭銑,毗陵還有沈法興等。
如果李淵此時就明日張膽的支持山東貴族集團對於關中的滲透,這就是擺明了拉著山東貴族跟關隴貴族集團對著幹,這些關隴貴族大的本事沒有,攪亂天下的本事那就是一等一的。關隴貴族集團他們有的是精通軍事的將領,有的是錢財和物資,隨便派出幾個傑出子弟,馬上就可以讓王世充或者杜伏威,再或者輔公佑,或者蕭銑擁有問鼎天下的本錢。向李唐發起致命的衝擊。
這些隋朝農民起義領袖,其實他們什麼都不懂,不懂治國,不懂經營國家,更不懂行軍打仗,只要是關隴貴族集團願意,馬上就可以彌補這些起義領袖的短板。
如果這個時候,李建成放任此事,竇建德和王世充馬上就會獲得大量隱士或名流的支持,他們還會鼓吹王世充仁慈,竇建德仁義無雙,乃天命真主。
那個時候,恐怕大唐統一天下將增加太多的變數,別不要以為這是危言聳聽,然而恰恰是事實。
政治的本質就是利益交換,李淵本是山東貴族集團推出來的利益代言,如果李淵不能滿足他們的利益需求,他們肯定會拋棄李淵,轉而扶持王世充或竇建德。陳應笑道:「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若想占據關中的一席一地,也需要一步一步慢慢來做,或者說需要一步一步穩紮穩打的來布局。」
說到這裡,陳應嘆了口氣道:「太子殿下,我們大唐在崛起,告訴他們,眼光不要放在關中一隅之地,東都洛陽,還是大有可為的,無論是誰,占據洛陽,就可以在大唐的朝堂上發出更大的聲音,占據更加有利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