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四省公務
每天一早的軍機處見面,是從雍正年間成立該衙門一百餘年來無一日或缺的,便是前幾天皇帝精神不振,這樣的叫起也從為間斷,只是時間有長有短而已。前幾日,每天見面,說不到幾句話,皇帝就擺手示意眾人跪安,弄得奕也很覺得無可奈何,列祖列宗,以勤政為優長,新皇登基數載,秉承了這份好習慣——不過為崇實一番奏答,大大的影響了心境,眾人無不心知肚明,只是找不到什麼言辭解勸而已。
不過今天面君,奕立刻發覺了不同:皇帝的臉sè大見紅潤,黑白分明的眸子熠熠生光,唇邊帶著一抹笑意,比之往日那樣顯見不同。進殿碰頭行禮,奕說道,「臣弟見皇上龍馬精神,恢復如初,心中實在歡喜……,聖體康健,不但是臣工之福,更是天下百姓之福。臣弟不勝為我皇欣喜。」
奕的話說得並不得體,大異他平時言辭便給的本sè,不過皇帝感念他一番眷戀君父之心,是很感動的神sè,「朕這幾日身體不爽,國事上,軍機處的幾個人都多多辛苦了。」
「為皇上分憂,釐清國事,本就是軍機處職責所在。臣不敢當皇上嘉勉之詞。」
「你們都是朕的近人,也不必說這些話了,」皇帝點點頭,「說正經事吧。崇實離京了嗎?」
「這,還不曾離京。」翁心存說,「昨日崇實到臣的府上來,自陳在任上行事恍惚,辜負聖上厚望,心中追悔不已,妄求皇上開恩,能夠政事閒余之際,撥冗傳見,他想在皇上面前,一呈忠悃。」
「朕不見。」皇帝說道,「等一會兒下去之後,立刻擬旨,著崇實即刻動身,從哪裡來,讓他回哪裡去。若是真有心報答朕躬一番提攜之恩的話,就在任上好好做出一番模樣來。若仍舊是這般顢頇度日的話,難道朕就當真不捨得殺了親手選中的第一個門生嗎?」
他想了想,「就照朕的這個意思擬旨,給他的措辭不妨嚴厲一些。」
「是。」翁心存碰頭答說,「崇白水是皇上登基之後,從泥途之中撿拔而起的我朝第一個異族狀元,心中感懷君父,自不待言。皇上對他的器重,也是臣等一一看在眼裡,所謂響鼓不用重錘,崇實小兄得皇上諭旨,定將如前朝郭琇般,斷指明志,以湔前恥。」
「他若是能夠這樣想,自然是他的福氣。」皇帝不願意為崇實的事情多費心思,轉而說道,「咸豐四年的時候,朕巡看京畿、直隸兵事,曾經問過胡林翼,他說,任職天津府,旁的事情還容易料理,只有一節,就是,京、外官員,過境甚多,供應浩繁,賠累不起。朕讓他以後所有供應飲食,全數從簡,兩菜一湯,白米飯管夠——這件事,你們還記得嗎?」
「是,臣弟記得的。」奕說,「如今天下各省,只是用於這等往來迎送之間的官費,就不知道要花銷多少——都是一些巧立名目,慷公家之慨的國家蠹蟲。」
「正是如此。今後各省招待過境官員的,一概照天津例辦若是在城中有一二交好,公務之餘願意延至府中,呼朋喚友招待的,朕管不到。若是有假借公家之名,行大張享樂之實的,一經查出,概行撤職查辦!」
奕等人知道,皇上這幾天來心血不順,都是由崇實的一番奏答引致,這時候哪敢觸他的霉頭?更何況,聽崇實鸚鵡學舌一般的複述一遍,也覺得各省之中的這種浮躁、奢靡之風是到了該狠狠煞一煞不可的時候了,當下恭敬碰頭,「喳。臣弟都記下了。下去之後,會同內閣,明發各省。」
皇帝兀自不依不饒,「朕這幾天想了很多,越想越覺得奇怪,當年在天津,胡林翼所奏陳的府道苦楚,難道旁的省中就沒有嗎?四年的時間過來,居然就再也沒有第二個官員,為同樣的事情有所奏陳?難道他們就不知道,這等花費國家的銀子,填充一己口腹之慾壑的做法,是為君子所不恥的?」
「這等同僚迎送,臣弟想,不過是因為多年沿襲而下的陋習,官場之上早已經習以為常,便是有君子立命之人,怕也難抵濁流滔滔,輕易不敢進言。」奕說,「今日皇上實事求是,一掃官場歪風,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