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橫生枝節(2)
曾國藩把臂將江忠源扶了起來,微皺著眉頭請他落座,神情間是不以為然的樣子,「樵野兄,你我二人多年不見,怎麼倒生分起來了?」
「忠源不敢,此次奉調抵津,本是聽大人調遣,忠源與大人雖有舊情,然而朝廷體制相關,上下尊卑有別,忠源不敢忘情。」
話說得冠冕堂皇,卻透著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胡林翼心思靈透,一轉念間就已經大約的知道,江忠源一定以為自己到天津來,又是改任武職,是曾國藩在皇上面前奏請的緣故。他以為曾國藩以多年交好,卻不知自己心中隱痛,故而有此近乎遷怒之語。
要是他始終抱著這樣的心思,整頓軍務的差事辦得怎麼樣先不要提,無端的失去了一位好朋友,就未免太可惜了。
想到這裡,胡林翼故意笑了一下,「樵野兄,此番皇上上諭見抄之後,我和滌生兄都大為驚訝,不過認真想來,皇上明主之為明主,只是這份知人善任的聖斷,徇為無愧也。」
曾國藩在這等心竅識事的靈動上不及胡林翼,江忠源態度如此僵硬是他沒有想到的,不過聽胡林翼一語點醒,也看破了緣由,不過他不是那種肯為自己做嘵嘵爭辯的xing子,感激的向胡林翼點點頭,轉臉望向江忠源,「樵野兄軍務長才,此番到津,任職總兵,正是大展宏圖之機。日後還請樵野兄多多指教啊。」
江忠源當然不會因為胡林翼的一番解釋就以為是實情,但心中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說話有點失禮,不論上下之分還是彼此多年情誼,都不能容許自己如此冷面相對。因此他也擠出一絲笑容,在座位上欠了欠身子,「曾大人過譽了。卑職也不過是當年軍旅生涯,小有見識,哪裡當得起指教二字?」
曾國藩心中嘆了口氣,他現在滿腦子官司,自己說什麼怕也不頂什麼用,還是日久見人心吧。想到這裡,轉而和胡林翼繼續談正事,「綠營兵務,已到積重難返之境,所以我想,與其這樣頭疼醫頭腳疼醫腳,不如徹底整頓,第一步,就是先要這些人動起來整天呆在軍營中,沒事也生出事來了。」
「我也認同曾兄這樣的觀點,聽說為年初皇上到營中巡視一事,奕山、長瑞兩個抓緊操演兵士,孰不知連戰馬都湊不齊,最後還是奕山找八旗駐軍臨時借了幾匹馬,方才勉強夠數的。」他一邊說,一邊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態,「現在的兵啊,也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所以我前給皇上上摺子,請旨承襲肅順在京中設立新軍的規制,把那些實在不堪其用的,一體開革,另行招募新兵,加以操練。而操練之法,首先要注意的,就是軍紀二字。江兄以為呢?」
江忠源在一邊坐著聽著,聽到曾國藩突然問到自己,趕忙點點頭,「卑職以為甚妥。不過,即使裁撤兵員,也要朝廷下旨,而且,被裁撤下來的兵士,又該如何?」他說,「綠營兵士祖祖輩輩為國出力,子承父職更是祖制,要想把這些人趕出兵營,要是事先不能拿出一個完整的章程來的話,卑職怕這些人會聚眾鬧事啊。」
「此事皇上早有體察。」曾國藩想了想,把本年四月間皇帝在養心殿和一干人所說的話說了一遍,最後說道,「兵事事關天朝長治久安,皇上聖意已決,這一次在京中成立新軍,也正是為兵制新政而行,更不用提我身為人臣,為君父分憂,正是當為之舉。至於兵士聚眾鬧事嘛,」
停頓了一下,他又說,「朝廷為這些人拿出了辦法,要是不聽,不從,也怨不得旁人。」
幾個人說著話,欽差行轅門口突然走進幾個人來,為首的一個手中托著一卷黃綾,站到門口高聲唱喏一聲,「有旨」
曾國藩趕忙站了起來,吩咐聽差備下香案,幾步到了天使近前,碰頭行禮,聽來使宣旨:「……旨到之日,著欽差大臣曾國藩即刻啟程進京。另,如江忠源接旨之後已抵津城,著其與曾國藩同行赴京。欽此。」
「臣曾國藩領旨,謝恩。」碰頭起身,曾國藩把旨意恭恭敬敬的接過來放好,回頭問來宣旨的內侍,「可知道是為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