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順站在他身邊,他的一舉一動,眉高眼低,無不注視著,看他一皺眉,立刻知道黃世仁的話惹惱了他。
宮中相傳的心法,遇到這種情形,要搶在前面申斥、開脫,來平息皇帝可能會爆的怒氣。所以他嚴厲地喝道:「好糊塗你是個什麼東西?居然也敢讓老爺為你題字?」
「是,是,是。」黃世仁何敢辯白?趕忙又趴下去,搗蒜價的碰起頭來:「的糊塗,的糊塗」
皇帝倒並不是捨不得自己的手澤,只不過容黃世仁這樣的商賈在自己面前有一番奏答,已經是破格的恩遇,若是再輕易賜予墨寶,傳揚出去,人言皇上恩賞不值錢;而且又是在像也閒居這樣的所在,給那些言官知道了,自然又會上摺子規勸,憑空惹出事來,他雖是萬乘之尊,也有不堪其擾之苦。
看黃世仁嚇得什麼似的,皇帝倒覺得不忍。他的性格中有有樣好脾氣,在這些上面,一向『誨人不倦』,太監寫錯了字,他會和顏悅色地給他們指出來,甚至硃筆寫個『字樣』,吩咐『以後照這樣寫』。因此黃世仁十分惶恐,皇帝卻夷然不以為意,擺了擺手,「你下去吧。等到你學會了禮法二字,日後還有你見我的機會。」
黃世仁求榮反辱,又碰了個響頭,這才渾身大汗的退了下去。
肅順訕訕的一笑:「皇上,不用為黃世仁這樣的人生氣,他們是生意人,最講究將本逐利,便是來您這碰個頭,也想著撈點什麼好處回去。就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了。」
經過這樣的插曲,他真覺得有點餓了,「讓他們上菜吧。」
飯菜擺上,這裡不是禁中,不能將就食前方丈那一套規矩,一張大方桌子上零零散散的擺了幾個碗碟,在皇帝看起來竟有寒酸之感,年輕人心中苦笑,這可真正是養移體、居移氣了。只是這些自己就完全吃不掉,還要再上?不也都是浪費了嗎?
由六福伺候著,主僕兩個在雅座內用餐,崇實幾個人退了出來,在門口閒話。翁同龢怎麼也捨不得前幾日見到的那一方玉印,只是不好開口,給崇實使了個眼色,自己藉故走到了一邊,「大哥?」
「嗯?」
「上一次那一方玉印,可還在府上嗎?」
「啊,已經不在了。我派人將那方玉印給尤家送還了。」
「怎麼,送還了?」
「是啊,若是旁的物事,我還可以接納,西漢年間的舊物,又是宮中流傳下來的寶貝,落在我的手裡,也算是明珠暗投,與其這樣,還不如還了回去,也算是在熱河交個朋友。」肅順是那種極精明的,看拜弟臉色陰晴不定,心中一動:「怎麼,兄弟很喜好這方玉印?」
「倒不是我。」崇實換了個話題,「那,大哥可知道,尤家人可有意為這方玉印找一位新主人嗎?」
「這倒不曾問過,怎麼,兄弟想買?」
崇實向站在不遠處支起耳朵聽著的翁同龢努了努嘴,肅順立刻明白,「啊……」他的神情中也很覺得好笑似的:「既然是翁兄喜歡,何不早一點和我說呢?現在既然已經璧還,又何能索要?」
「既然這樣,也不必大哥為難,等我和翁兄說清楚,也就是了。」
肅順一把拉住崇實,「這樣吧,」他是很會籠絡人的,更不用提翁同龢是天子近人,更是久想納入袖中,這一次天假其便,怎麼肯放過機會?「改日我到尤家去一次,若是對方有意出售的話,我再帶著你和翁兄一起過府,彼此見面,也好商談價錢,若是無意,那就算了,你看這樣可好?」
「既然這樣,就多謝大哥了。」
翁同龢得到消息,趕忙又回到樓上,想肅順長長地一揖:「多謝肅兄從中轉圜,實在是多謝了。」
「我如果早知道翁兄有意收藏此物,便奉上又如何?」說完這句話,肅順覺得有點矯情,又說:「如今我算是一手托兩家,能否各呈心愿,還是未知,等到事情真的辦成了,翁兄再謝我吧。」
「此事辦成,翁兄總要準備十三隻半雞來感謝我大哥啊。」
翁同龢這麼穩重的人,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