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將意而已。信臣公無需客氣。」
「新年團聚,居家可有詩?」
「偶有奉筆,卻難消遊戲之譏,便不要在幾位老前輩之前賣弄了吧?」
他這樣說話,貌似謙虛,實則正是要提醒眾人繼續追討,說起來,也還是名心未衰。許乃釗兄弟幾個相視一笑,自然能夠領會他的這番意圖,當下一再相邀,崇實也不再艱峻,從懷中取出詩稿,遞了過去。
崇實寫的是一首詞,詞牌叫《青玉案》,是這樣寫的:「韶光不願匆匆去,只招悵年華誤,目斷遊絲情一縷,斷橋流水,夕陽飛絮,可是春歸路?樓頭盡日還凝佇,欲訴閒愁向誰?蕙渚花飛天又暮,醒時如夢,夢時如醒,夢也何曾做?」
幾個人傳閱了一遍,心中暗暗點頭,狀元才情果然不凡!許乃谷岔開五指疏爬了一下鬍子,很是欣賞的點點頭:「便是擺在《清真詞》中,怕也很難分辨得出來了。」
這是拿他的詩才比作北宋大家周邦彥了!崇實受寵若驚的趕忙站起,深深一揖:「文字知己,勝於骨肉!玉年公一語之評,晚輩汗顏無地!」
「哪裡!」許乃谷為崇實讚佩之言很是滿足的捋髯一笑:「白水小兄乃是我大清開國以來第一位滿族狀元,書刊發刻之後,老夫有幸拜讀一二,嘿!令人胸中積翳為之一開啊!其中警句老夫還略能記起:『……銀價太貴,錢糧難納也。蘇松常鎮太等地錢糧之重甲於天下,每田一畝產米一石五六斗至二斗不等,除去佃戶平均分配之數與抗欠之數,業主所得牽算不過八斗,而額徵之糧已在二斗內外,兌之以漕斛,加之以幫費,又虛各去米二斗,計每畝所收八斗,正供已去其六,……」
背誦到這裡,他停了下來:「小兄所言及之事,本來是我大清賦稅根本之地常年所有之積弊。說來,便是各方督撫衙門,於這一節怕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少了小兄這一份激情,缺了這一份蕩滌百穢的決心吧?」
「是啊,」坐在他一邊的許乃普也出言了:「想來皇上從前十本中將你的卷子撿拔出來,也正是取中了你這番少年豪情。大兄,您看可是的?」
「鴻弟(許乃普字季鴻)的話正是我要說的。白水小兄,可切莫要為時光蹉跎而消磨殆盡啊!」
「老前輩教誨,晚輩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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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許氏弟兄攀談了幾句,許乃釗引著崇實到自己居住的院落去,再做盤桓。
崇實是旗下人,不大有機會見識過漢人,特別是這種大門巨族的飲饌起居,許乃釗帶著他一路穿門過院,到了自己居住的院落,讓個年輕人覺得腦袋都有點混亂了:「信臣兄,這樣多的院落,等一會兒走的時候,還要煩請您為我引路啊?」
許乃釗大笑起來:「此事不妨,不妨的。等一會兒待我送你出府便是。來,我們進堂屋去坐。」
把崇實讓進堂屋正廳,命下人重新奉茶,兩個人相對而坐:「信臣兄,這一次來,一來是拜望許兄,二來,想和信臣兄商定返京日期。」
「此事容易,京中於正月十六日開衙,我等提早幾日到京即可。就定在初九啟程,路上相攜同往,也好做幾日盤桓。你以為如何?」
「就依信臣兄之言,我回去之後準備一下,與許兄同日北上。」
「令尊子密大人可好?」
「是!」聽聞對方問到自己的父親,崇實站了起來,很是恭敬的點點頭:「承信臣公動問,家父家母一切都好。」
許乃釗喟然一嘆,「說起來,他的差事不容易料理啊。」不等崇實發問,他就自己給出了解釋,「皇上此番在兩江改制,陸大人不提,便是黃壽臣公與令尊,都是首當其衝,其責匪淺。更兼兩江一地官員眾多,一個相處不利,便是處處掣肘。白水小兄回去之後,請將我的這番話轉達給令尊,想來,他會有決策的。」
「是!晚輩帶家父感謝信臣公提點之恩。」
「也算不上什麼提點了。只是啊……」他算是那種謙謙君子,輕易不肯口出譏諷之語,更何況黃宗漢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