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淞鎮的居民,在正午的春日裡,正忙著各自的事情,碼頭上,則是熙熙攘攘的船隊,自從上海開通了外貿以後,就在數十年的時間裡,迅速成為清國最大的港口之一,而北面的出口碼頭吳淞,則成為一個最繁華的地帶。
幾十個碼頭工人已經勞累了很久,終於得到了片刻的休息時間,於是,打擊抽著旱菸,噴雲吐霧,讓那些藍色的煙氣捲兒在眼前盤旋,看著都是享受。
「老李,你們家的閨女說出去了沒有?」一個黃面小眼但是健壯的中年人忽然問。
「說了,你家的二妞呢?」老李才不過三十六七,在早婚的年代,好幾個孩子都已經大了。他的臉型哨長,眉目有些清秀。很有讀書人的斯文風度,但是,在一群碼頭工人的肌肉男堆里,也有同化的許多地方。
「二妞也說了,我是問你家的朵朵。三朵。」
「還沒有呢。咋,你給咱攀一門好親事?家裡有錢兒的?孩子又端正的?」老李也不見外。
「你看老黃家的二小子咋樣兒?」黃面小眼的王七叔努了努嘴。
「他?他沒爹沒娘的,家裡太苦,誰想把閨女往火坑裡推?」老李很不高興!
「呀,老李,李文山,你這就小看我了,我好歹是三朵的叔,怎麼那樣壞了心腸?你不知道?黃家的頂樑柱黃頂天回來了,人家隨漕船在天津混,本來挺倒霉的,」
「知道,他沒給洋人弄死?」
「沒吶!昨天回來了,就我們那一塊兒,洋氣了許多,嘿嘿,人是胖了不少,衣裳也一色水亮嶄新,還騎這一匹大洋馬,說是借軍隊上的,他人在滿洲的奉南鐵路幹活兒。一個月除了管吃管喝,還拿十個大洋,聽說上一個月幹活幹得好,受了官長的表彰,額外又加了五個大洋,」
「一個月就十三塊大洋?管吃管喝?」不光是老李,就是所有的工人都不敢相信,「你又吹牛。」
「吹牛的話,阿拉就是一條狗!」王七叔勃然大怒,將小眼睛一瞪,臉上的麻坑一個飽滿起來:「阿拉啥子時候騙過人?等今天下了工,咱們一起去見見!聽說,在滿洲,每一個鐵路工人的工資都是這數目,最好的時候,一個月二十塊大洋!真的!」
「胡說八道!」這下子,沒一個人信了。
「怎麼不是?人家說在節日裡幹活,工資翻番,泛泛而談啥意思咱也不懂得,估計就是多很多!算了,說多了也白搭,反正,人家老黃哥說了,要帶一批人到滿洲鐵路上幹活兒,我是報名了,今天吹吹風,再過幾天不見我,可別亂嚼舌頭又說阿拉被一群青樓的姐姐們按在床上不掏錢兒給困住了!」
「吹牛!」
「嘿嘿,你就吹吧,看你能把天上的老母鴨的十三吹崩了!哈哈哈哈哈!」
「我說你們……哎?啥子聲音?」
「嗯?」
所有的人一起朝著天上看,因為,一種很奇怪的轟鳴聲,自遠而近,非常古怪。
「娘的,洋人又玩什麼花招?」
「玩個屁,自從咱中國新軍在京津打了他們一個狗吃屎,在朝鮮把小日本的威風滅了祖宗八輩子,哪一國的洋人見了咱大清國的人還敢瞪十三眼兒?哪一個不是客客氣氣的?」
「洋人算個球,咱大清國的滿洲新軍一出來,他們就屙稀了!」
「啊?看看,看!那是什麼?」
「是啊,快看,大家都快來看啊,天上有東西在飛!鳥兒,那麼大的鳥兒!」
於是,從這一群碼頭工人開始,整個吳淞鎮子從碼頭到鎮子的大街小巷,都亂了套兒,大家蜂擁而來,到了街道上的開闊處,去看天上的響聲來源,不錯,是一個不小的鳥兒,可是,又很奇怪,銀白色,沒有翅膀來回扇!
「飛機!」在鎮子的一頭,穿著很乾淨整齊衣服的探親的奉天鐵路工人黃頂天,立刻就意識到了不對:「飛機,真是飛機,和滿洲新軍的飛機一模一樣!」
「你說啥?」
「飛機,快來看呀!」
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