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建康城景陽門外光祿大夫王翹之的府邸。整夜府邸一片寂靜,一盞盞「王」字燈籠下,身穿勁身武服的私兵扶腰刀,釘子一樣站在一幢暖閣外面。此時暖閣里亮著燈光,而暖閣外的家兵卻比平時多了很多。
「留中不發,留中不發!」王翹之臉色陰沉,咆哮道:「全部留中不發,老夫寫這奏摺又有何用。」
說著王翹之將一份奏摺狠狠的扔有地上。王翹之背著手,來回踱起步來。
王翹之越想越氣,越氣越怒,一張臉從陰沉變成猙獰:「真當我們琅琊王氏軟弱可欺嗎?」
王翹之陡然抬高聲音:「六哥,你說,這事就這麼算了?」
王翹之的六哥,不是別人。正是前琅琊王氏族長,東晉丞相王導的六子王薈。
王薈淡淡的道:「不這麼算了,能怎麼辦?」
「能怎麼辦?」王翹之勃然大怒:「能」
「說啊!你能怎麼辦?」王薈冷冷的道:「能怎麼辦?要兵沒兵,要權沒權,如今我們琅琊王氏就是一個紙糊的燈籠,一擁就破,難不成你還能反了不成?」
「我」王翹之大怒:「我就是憋屈。」
「別說你憋屈,誰人不憋屈!」王薈嘆了口氣道:「虎落平陽被犬欺,落魄的鳳凰不如雞。
王徽之神色從容,緩緩走到奏摺前,撿起地上的奏摺,彈了彈,輕輕放在案几上。王徽之道:「侄兒斗膽,敢問叔父大人,太后為何打壓我琅琊王氏?」
王翹之一愣,沉吟起來。
王徽之嘆了口氣道:「我們琅琊王氏公然對抗朝廷官兵,城外城外莊院搜出甲冑不下三萬套,還有近十萬件兵刃,按朝廷法度,誅連九族都不過份。然而朝廷卻未這樣做,沒有誅連一人,甚至沒有罷官去爵,這是為何啊?」
王翹之道:「國法有八議之說,議親,議故,議賢,議能,議功,議貴,議勤,議賓,我們琅琊王氏至少可以占五項」
王薈道:「而十惡不赦之罪不在八議之列!」
王翹之頓時語塞。
王薈道:「朝廷的用意是」
王徽之道:「如果徽之所料不差的話,褚太后還是為了制衡!」
「制衡?」
「不錯!」王徽之道:「用夏王制衡桓溫,用我們琅琊王氏制衡夏王,而朝廷再制衡我們琅琊王氏」
二、
建康宮城顯陽殿。
「陛下今日好胃口。」
「還是皇后娘娘廚藝精湛,連御廚都比不了。」
「那是,那是,皇后娘娘做的菜餚,真是色香味俱全」
在一陣宮娥宦官的恭維聲中,司馬聃狼吞虎咽。
大長秋滿臉獻媚之色,一邊不時的給司馬聃夾菜,一邊示意小宦官向崇德殿報信。
小宦官會意悄悄朝著崇德殿跑去。
崇德殿內,褚蒜子坐在梳妝檯前,一身羅衣勝雪,清湯掛麵的模樣就想一朵悄然綻放的白蓮。鏡中的女人眉目如畫,星眸閃亮,一雙紅唇雖嫌大了些,但是那清麗的氣質、絕代的風華,卻足以彌補這缺憾,任誰一眼看到她,都是從頭到腳的一種完美氣質。
褚蒜子的保養極好,雖然她已經年接受四十歲了,然而歲月似乎忘記了她,在她臉上只留下些話痕跡。
褚蒜子已經忘記有多久對著儀容鏡梳妝打扮。在褚蒜子心中,司馬聃就是她的唯一,她的全部。如今司馬聃已經十八歲了,別人的兒子在十八歲的時候,孩子早就會滿地跑了。然而因為司馬聃的病,皇后何法倪如今仍是完璧之身。
每當想起亡夫的香火將要在自己手斷絕,褚蒜子就忍不住心痛就在這時,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褚蒜子不用回頭,就聽出這是哪個前來稟告消息的宦官。
「太后太后!」一個小宦官匆忙而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穆郎怒斥道:「成何體統!」
小宦官嚇得連連求饒:「穆總管饒命奴婢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