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博?」
「或者說是缺乏希望和耐心的反抗。」
牡丹一邊充當直播員,一邊充當講解員,冷澈的基調與「直播鏡頭」中百萬大遊行的熱烈場面殊不相襯,卻讓插不上嘴,只能老老實實傾聽的羅南,感覺大漲見識。
「戰後四十年,已經是三代人的時間,整個社會又差不多完成了階層固化,社會權限系統的出現,讓這種現象更具有表現力。在某些經營不太美妙的都市,人心變得更加躁動了。如果能有一個一夜暴富的機會,為什麼不呢?」
「因為躁動,就想讓畸變成為常態?」竹竿挑了挑眉毛,「大眾心理應該更趨保守,而不至於如此激進那麼,是被利用了對嗎?你應該有個推論什麼的。」
牡丹慢慢轉身,將更廣區域的場景傳輸給他們看,聲音卻一貫地清晰明確:「目前來看,直接推動力是金錢。從公權力的角度來看,很多人不想再花錢了。」
「怎麼講?」
「戰後四十年,荒野上各類畸變現象持續不斷地發生,可是,荒野上的遊民部落滅亡了嗎?並沒有!根據不完全統計,遊民人口已經實現了五連增,人口增長率甚至超過八十八個大型都市圈中的三分之二,壽命也沒有太過明顯的差異。」
章瑩瑩打斷她:「喂,戰前戰後一代還遠沒到自然死亡的高峰期。」
「可眼前的情況就是如此!誰會去理會二三十年後的事情呢?很多人覺得,畸變沒什麼可怕,整體形勢也還不錯。成千上萬的遊民部落,上億的人口,如此龐大的基數充當了小白鼠,在畸變高發地帶生活了幾十年。他們沒有任何滅亡的跡象,甚至還十分興旺,那為什麼還要視之如猛虎毒蛇,每年花以萬億計的大價錢,去嚴防死守?」
「」
「還有很多人考慮:隨著畸變時代的到來,地球基因環境的變化,大規模的基因污染幾乎不可避免。每年大規模的開銷,最多只能將這個時間推後個幾十年,一兩代人的時間。既然註定了如此,現在的努力又有什麼意義?」
竹竿呵了一聲,旋又感慨:「那畢竟是畸變啊!」
「這個時代,經濟是眼球經濟,政治是眼球政治,沒有眼球就沒有一切。對某些人來說,戰後初期制定的策略實在是太老舊了,按照以前的老規矩,把巨額社會投入砸進大家已經習以為常、遲鈍無感的地方,這不符合現有規則。他們需要把錢投入到更具有增值空間、更有助於他們影響力的領域裡去。
「直面畸變、與畸變共存、讓它變成可控的,可利用的積極元素——不論是否可以真正實現,對於政客來說,這種說法足夠耀眼,能夠轉化出選票;對商人來講,它足夠矚目,可以製造出全新的消費領域。既然如此,大家何樂而不為?
「更何況,政客也好、商人也罷,他們也是大眾的一員,他們也有相應的危機感和賭博心理。里世界也好、燃燒者也罷,這種過去成百上千年從未出現過的特殊元素,正不斷滲透到全球治理體系中,並且取得了越來越重要的地位。面對這一切,有多少人能夠淡定以對?
「引入畸變,最糟糕也不過是把註定的麻煩稍稍提前,正常的話可以形成新的平衡,最理想則可以切實地控制並擁有這份力量——這種幾乎沒損失的賭局,他們為什麼不干?」
牡丹的表述,羅南基本上聽明白了。這一套分析確實非常有見地,可她的意思是說,目前的局面已經是奔涌的潮流,無法逆轉了嗎?
如果是這個結論,羅南不太喜歡。
他並非對畸變有什麼歧視,卻並不喜歡在後面操控一切的人——雖然至今不太了解這人、或者這批人的確切身份。
羅南也想再深入思索一番,但又有些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何閱音等人聯想解析的層次應該遠超過他於是他想聽一下更多的討論,偏在這時候,已經來到了直播區的車隊,突然發生了意外情況,吸引了他的注意。
車隊一角發生了些許混亂,原因是某位感染了畸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