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在這些視線的焦點上,即便是以亞波倫的定力,心臟也漏跳了一拍,甚至要繼續停跳下去。
他所能見到的區域,無論是街道上,還是房間裡,居民們投射過來的視線,都不見任何的情緒。他們此前的狂熱、躁動、瘋狂、憂慮,都被「洗」去了,眼底近乎空洞。
然而那深處,恍惚中都映射著精神海洋中閃耀的磁光電火——包括亞波倫本人。
感覺中,那就像是探出的神魔手爪,輕描淡寫抹殺了億萬人的情緒記憶,又不知何時已穿透他的大腦,捏住他的心臟,無聲發力。
貌似虛緲荒謬,偏又確鑿無疑。
絕大恐怖由此而生。
也是這一刻,亞波倫感受到了身上神父袍的「束縛感」。
這件已經伴隨他七年之久的外袍,本是非常合身的。但此時,分明有外來的捆縛力量作用過來,雖無形卻有力,他耳畔似乎還聽到了「嘩啦啦」的疑似金屬鎖鏈的顫鳴。
亞波倫熟悉甚至習慣受「束縛」,因為這本就是他培育、爆發出混亂破滅力量的依據。所以,縱然形勢急轉直下,他仍然能保持基本的鎮定——至少面上如此。
他沉默面對這一切,可是,在已經淪為絕大恐怖生發之地的精神海洋中,卻有人撐不住勁了。
忽有意念拔起,如垂死驚起那一下,尖銳又極端的爆發,在已經毫無憑依的電火叢中,掙扎著排開相應的磁化、穿刺和侵蝕,又驟然縮回、遠走。
這下震盪,格外「刺眼」,就是不以精神感知見長的血妖,也察覺端倪:
「死老太婆!」
血妖脫口而出,又是恍然頓足:「你特麼這就不地道了!」
話音方落,相隔數公里,從這邊街道高處也能望見的穿城海峽中段,又響起了貨真價實的嘶叫聲:
「我靠!」
血妖這次悶不吭聲,頂著發麻的頭皮,三兩次縱躍,便到街道附近的制高點,遙遙向海峽方向眺望。
只看到西側海灣區域,一個看上去體積頗大,分明是由無數死魚爛肉拼接而成的畸形肉球,從水中暴起,又墜落,炸開了漫天水花。
看似鬆散的結構,如此大幅度的起落,竟然還是要散不散。細看其中,似有無數電芒交織,仿佛由電生磁,互相吸附;又似穿針引線,強行縫合——其尾部仍然粘連著海灣中的魚群,不斷添上來。
任是親媽,也辨不出之前是什麼鬼樣子。
不過,那份獨特的破碎又躁動的氣息,還是幫助血妖做出判斷:
「尼克?」
沒等血妖進一步確認,站在高處的他,莫名就覺得夜空亮度提升。
他下意識扭頭追蹤光源,就看到,與深藍區域相對的東方天際,爬升到半空的凸月輪,不知怎地,光度明顯提升,好像整個地膨脹了一圈,與另一方天際的慘白「妖眼」隔空相對。
再細看一層,依稀可見月光與幽暗天幕交錯,竟然輻射出扭曲的條紋,仿佛伸展開來的大樹枝椏,快速蔓延到半邊天幕不說,還越過中天,看勢頭是要與對面持續擴張的「幽藍」對接。
血妖只看到這森然
瀰漫的「樹影」,基本上就什麼都明白了:
「天照那倆貨今晚哈城熱鬧得真特麼不像樣!」
血妖惡狠狠扭頭,去盯街道上靜默而立的亞波倫,很快覺得毫無意義。
他的視線又轉向另一端同樣沉默的羅南,卻見這位不動聲色間已經逼得五位超凡種顯現、逃命乃至不成人形的少年人,正抬頭看天,或許也是在關注那邊的「會師」?
也是這一刻,「嘩嘩」的密織雨幕聲起。
哈城下起了雨,即便天邊兩翼,月輪、妖眼並立,冷森森注視這邊的都市。但也不妨礙城市上空積聚了足夠的雲團水汽,以這種方式,模糊掉天空的歸屬。
不過,以這邊淅淅瀝瀝的雨絲,是難以達到血妖耳畔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