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凌因為某個發現而大感驚訝的時候,范家錢莊卻正遭遇幾十年來最大的一場風波與危險,就在短短的半個多時辰後,已經有數十人先後跑來,拿著銀票兌換銀子了。
而這情況並沒有因為他們的果斷換出銀子而有所緩解,更多的尋常小民從家中拿著小額的,或十兩或二十兩的銀票衝進錢莊,叫著要兌換成現銀。說得更直白些,那就是他們正面臨這樣的金融機構最怕遇到的,擠兌風潮!
無論是古時的錢莊銀號,還是後世的現代銀行,但凡是以經營存貸業務為生的金融機構,真正能毀滅它們的,就是突然而至的擠兌風。因為錢莊裡的現銀總歸是有限的,尋常百姓存入其中的銀子早就被他們借貸給了其他商人去以銀生銀,而且一般時候,也不可能出現所有人都跑來提銀的情況。
可一旦真出現了擠兌,而錢莊若不能滿足所有跑來提銀的百姓,那後果必然是引得更多人恐慌,讓更多人參與到這場擠兌風潮中來,直到錢莊的信譽徹底破產,並使錢莊自身也徹底破產。
若放到後世,銀行還能有各種應急手段來自救,但放在幾百年前,那個金融業才剛剛萌生的時代里,無論是頗有才幹的范家子弟,還是有著多年經驗的老掌柜,都在如此洶湧的擠兌浪潮面前徹底沒了主意。
因為范家錢莊所以能開這麼久,就是靠著自家在襄樊一帶的名聲和誠信,甚至百姓們在此存銀都沒有半分利息。如此,當大家覺著把銀子放在你家店中不再保險後,他們想要提取銀子也不存在半分猶豫——本來就是為了安全才把銀子放到錢莊,現在錢莊裡的銀子要比在家裡更不安全,那自然是要儘快提出來了。
當幾十人產生這樣的念頭,並在回家拿銀子的途中不斷和周圍的鄰居朋友說起這一觀點時,便會帶動更多人參與到這場擠兌中來。於是到了中午之後,已足有千多名百姓趕去范家錢莊要求提取銀子了。
不光是北城這邊,襄陽其他三邊,甚至就連樊城那邊的百姓,都就近跑去范家錢莊要求提銀子了。等到中午之後,只粗略一算,便有超過一千的百姓拿了各自的銀票提銀。
雖然這些尋常百姓手裡的銀票面額都不算大,無非一二十兩,最多都不可能超過百兩的。但架不住基數龐大啊,合在一起,那就是三五萬兩的銀子支出,而且這一數字還在不斷增加,還有更多聞訊之人在拿銀票來兌換的路上呢。
即便范長元都以東家的身份出面勸慰眾人了,但在恐慌面前,他再拍胸脯作出保證也是那麼的蒼白無力,那麼的叫人無法相信。反正大家就一個意思,把銀子換出來,哪怕是之後存到別家錢莊,或是藏在家中,都比留在隨時可能倒閉的范家錢莊要強——短短時間裡,說法是對范家越發不利,都開始謠傳范家因為經營不利,名下的諸多產業商鋪都要倒閉關門了。
而到了這一步,錢莊這邊能做的,就是不斷籌措銀子,兌換給百姓們,因為一旦拒絕兌付,後果只會更壞。
可在先有往隨州運去三十萬兩銀子的支出,後有李凌出手把剩餘的最大一筆存銀都要走的情況下,他們又能支撐多久?哪怕整個范家在得知此事後緊急把手頭的銀兩快速調撥過來,卻依然無法擋下這股擠兌之風,很快,所有銀子都被提光,而店外,還有不少人高舉著手中的銀票,叫嚷著要換銀子呢。
聽著外頭不斷的叫嚷聲,看著面前已束手無策的掌柜夥計們,范長元的臉色已是一片雪白,身子更是劇烈顫抖,也不知自己是因為恐懼還是憤怒了。
他很清楚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那特意從隨州而來的凌厲,要不是他抽走了店裡的十萬兩存銀,要不是他故意賣出那個破綻,並刻意引導百姓往錢莊就喲啊沒現銀去想,事情是絕不可能落到這一步的!
但是,在眼下這個時候,他甚至連恨對方的工夫都沒有了,只一個勁兒地問:「還有沒有銀子?家裡還有銀子嗎?還有,蔡家那邊,可有回信了?他們可有銀子送來嗎?」除了范家,他能指望的還有與自家財力相當的蔡氏一族的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