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會過老娘呂雉,又回太子宮修養一夜,次日天剛大亮,劉盈的身影,便再次出現在了司馬門外。
劉盈此行的目的地,自是位於尚冠里與武庫之間的相府無疑。
但與以往有所不同的是:劉盈此番出宮,並未大張旗鼓的帶上大隊護衛,也並未乘太子輦車,只帶上三五禁卒,便自司馬門徒步出了宮。
踱步緩行於蒿街之上,看著街上那稀稀拉拉的幾道百姓身影,以及那一張張對未來充滿憧憬的燦爛笑容,劉盈只覺一陣心曠神怡。
「國之大事,唯戎與祀。」
「民之大事,獨食與貨啊······」
自顧自發出一聲感嘆,劉盈的面容之上,也不由湧上一抹舒心的笑意。
此番,鄭國渠得以整修,表面上看,似乎只有渭北地區,尤其是鄭國渠南北兩岸的百姓獲益。
頂天了去,也就是秋收之後,朝堂能從這片區域多收些農稅而已。
但實際上,就劉盈此時親眼所見,遠距鄭國渠上百里的長安百姓,面上都無一不掛著的憧憬、愉悅就不難看出:鄭國渠得到整修的紅利,絕不只是沿岸百姓才能吃到。
道理再簡單不過:供求關係,決定市場價值。
刨除爆發戰爭等人為動盪,以及洪澇、乾旱等自然災害之類的意外狀況,關中地區對糧食的需求,基本上是恆定的。
即按關中民九十餘萬戶,共計五百餘萬口,每人每年二十四石糧食的消耗量計算,關中每年的糧食需求,便大致在一萬萬二千萬石上下。
如果再算上如今,大多數農民只吃七八分飽,且都是粟米、粗糧雜食的習慣,關中一年的糧食需求,甚至可能還不到一萬萬石。
與這不足一萬萬石的需求量相比,關中的糧食產量,大致是多少呢?
——漢六年,天子劉邦頒《授民田爵令》,凡關中百姓,每戶得田百畝!
這樣說來,如今關中九十餘萬戶農民,便有田九千餘萬畝。
按照平均畝產三石計算,再去掉十五稅一的稅率下,需要上繳給國庫的農稅近二千萬石,關中一年的糧食產量,也至少在二萬萬五千萬石以上!
不足一萬萬石的需求量,超過二萬萬五千萬石的供應量,按理來說,這就是妥妥的供大於求,關中的糧價,本該低到令人咂舌才對。
但實際上,作為這個土地貧瘠,耕地稀少的時代絕無僅有的『天府膏腴』之地,關中大地產出的糧食,卻不單單只用於『自足』。
——荊吳、淮南、長沙等地,遍地沼池,雨林遍布;
——燕代位處北牆,上、代兩郡,包括北地、隴右等地土地貧瘠,糧產極低;
再加上境內多山丘荒野,少有耕地的趙國,以及情況類似,民多依賴商業為生的齊國······
林林總總算下來,當今天下民三百餘萬戶,近一千七百萬人口,每年近四萬萬石糧米的需求中,絕大部分,都需要仰賴巴蜀天府之國,以及關中膏腴之地的『出口』。
這樣一來,明明是糧食供應大幅超過需求的關中,在將超過六成甚至七成的糧食產出『出口』關東之後,卻也隱隱有了些供不應求的趨勢。
或許聽著有些奇怪:自己吃都不夠,關中的百姓為什麼還要把糧食往外賣?
這個問題,實際上也很好理解。
作為一貧如洗,空坐良田百畝的農民,關中絕大多數的百姓,都是基本沒有糧食儲存能力的。
這就使得每年秋收之後,絕大多數百姓,都只會勉強留下過冬所需的糧食,剩下的部分,則只能以稍低於市場價的價格,賣給那些『憑空出現』在田間村頭,揮舞著大把銅錢要購糧的糧商米賈。
糧商米賈自也不是慈善家,得了百姓手中的米糧,顯然更願意將這些低價購得的米糧運到關東,再以數倍於收購價的高價,賣到關東那些土地貧瘠,糧價高昂的地區。
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