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南麓,距離江村大約有四五里的地方有一座山峰,因其形似月牙,當地人稱之為明月峰。
明月峰以西,有一山谷。山谷不大,卻幽深陡峭,仿佛是天神用巨斧在太行山體上劈出來一般,硬生生讓綿延不絕的太行山脈在此裂開一個口子。
山谷中有一條幾近乾涸的小河,無聲無息地在谷底流淌著,仿佛是一條奄奄一息的小蛇。只有從蔓延寬廣的河床上才能依稀看出這條小河往昔是如何的雄渾。
這就是下秦河了。
在山谷的出口處,橫亘著一座堤壩,如同一隻巨手一般牢牢地卡在小蛇的七寸上,將下秦河出山的道路完全封死起來。
山谷之外,是個巨大的沖積扇,方圓近二十里。很難想像,如此雄渾的手筆竟然是出自如此孱弱的下秦河之手。
沖積扇邊緣依著山勢搭了一個巨大的涼棚。涼棚的正中是一張巨大的花梨木八仙桌,棗紅色的桌面光可照人。八仙桌兩旁擺著兩張高大的太師椅子。再往兩旁,散放著三十多張榆木方凳。
這就是沿河村特意為鬥文大賽設置的涼棚,能進入涼棚就坐的都是沿河村的頭面人物,中間的兩個位置則是沿河村最有身份最有地位的人才能坐的。
天近未時,涼棚里已經坐滿了人,唯獨空缺了八仙桌旁兩個最尊貴的位置。這不由得讓人猜想,這兩個沿河村最有身份的頭面人物究竟是誰,他們什麼時候會到來?
涼棚之外,黑壓壓地站立著一大群人,約莫有一千多人,這些人多數是沿河村的青壯年,聽說本村要和江村舉行鬥文大賽,跑過來看熱鬧來了。除此之外,還有夾雜著少數跑過來看熱鬧的沿河村的頑童以及情竇初開趁機出來私會情郎的少女。
這時,江村參加鬥文大會的人馬才浩浩蕩蕩地從東邊過來。
江金川為首,江金海與江金山緊隨其後,江文、江武兄弟又跟在這三人後面。再往後,則是江村全部的青壯年,大約有二百多位。江逐流和江天成不緊不慢地跟在隊伍末尾。
江金川為了下午這場鬥文大會,連中午飯都沒吃好,整整花了一個多時辰在準備行頭,家裡十多套衣服不知道被他換了幾遍。那專業精神即使一千多年後的服裝模特見了恐怕也會感嘆自愧不如。
在江金川看來,雖然這次參加的是鬥文大會,但是也隱隱含著兩村頭面人物的比拼。江村雖然是小村,無法和沿河村相比,但是江金川卻不甘心弱了自己的名頭。不管怎麼說,他還是江村的族長,江村最大的財主,用現代術語來說,江金川代表著整個江村的形象。
挑試了一個多時辰後,江金川最後決定穿上那件紫色團花員外袍。這件袍子是大名鼎鼎的蜀繡,是在清化鎮開布莊的羅老闆那裡買來的。據羅老闆講,這件袍子是他特意從川中販過來的,因為太貴,怕壓在手中,所以只敢進了一件。按這員外袍的衣料做工和用料,恐怕在清化鎮也找不出幾件可以媲美的衣服呢。
羅老闆的話讓江金川聽起來很爽,完全沖抵了之前他支付五吊銅錢的肉痛。五吊銅錢啊,按眼下的行情,至少能買來八石米。這八石米,至少能讓五口之家吃上兩年啊。
穿上價值八石米的蜀繡員外袍,脖子上掛著用足金打造的鴿子蛋大的佛珠,腰間系上一塊巴掌大的獨山玉佩,江金川頓時找到了八石米的感覺。蜀繡雖然輕飄飄的,但是佛珠確實沉甸甸的。若非江金川注意養生之道,身體還算強健,恐怕此時已經走不動路了。
看到沿河村上千人在前面等候,江金川和身後的江村青壯再也浩蕩不起來了。怎麼比嘛!江村恐怕要把老弱婦孺全部加起來才能湊夠一千人呢。
江村的氣勢一下子弱了下來。
江金海的紅臉忽然變得發白,他低聲道:「大哥,沿河村這麼多青壯年,待會兒鬥文大會如果他們輸了,會不會翻臉不認賬啊?」
「胡鬧!」江金川臉一沉,「亂講什麼!沿河村是方圓五十里有名的大村,他們如果這樣做,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出去見人?」
江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