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提倡的乃是族學,是家學淵源,家裡藏著書的人家,是絕不肯隨便示人的。想要學習知識,絕不可能是後世那般,國家對你進行義務教育的保障,也不是你繳納一些學費或者是培訓費,便可換來。
而這個時代,莫說是知識,便是一門簡單的手藝,也都是父傳子,亦或者傳男不傳女,絕不肯傳授給外人去。
哪怕是有人開設了私學,可對於入學者,也有很高的要求,絕非是鄧健這樣的人,有資格能夠進入。私學也是資源,你必須得拿出對等的資源來交換,有資格來交換的人,只有那些世族的子弟,或者官宦之家,人家憑什麼教授你鄧健這樣的人學問呢?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初的孔夫子,弟子三千人,並提倡有教無類,是多麼一件偉大的事,只是隨著知識階層逐漸的穩固,這樣的事早已是聞所未聞了。
陳正泰無疑等同於授予了鄧健第二次生命,所謂恩同再造是也,所以鄧健的回答十分明確,別人在,哪怕是在王侯面前,我也敢坐,可師尊或者是師祖在,我就沒有坐下的資格。
殿中鴉雀無聲,人們繼續打量著鄧健。
總覺得這個人,與殿中的人格格不入,仿佛屬於另一個世界的人。
李世民則是聞言大笑道:「那你當如何?」
鄧健道:「願立於師尊一側,侍奉恩師飲酒。」
這是奴婢做的事。
李世民卻也沒有為難他,頷首道:「依卿所願。」
於是鄧健毫不猶豫,站在了陳正泰的一側,他昂首挺胸的站著,紋絲不動。
眾目睽睽,反而令陳正泰略感有些尷尬。
李世民微笑,舉樽將酒水飲盡,默默觀察著鄧健,心裡想著對鄧健的評價。
眾人見陛下飲酒,便又推杯把盞,片刻之後,又有舞姬進來,歌舞助興。
鄧健目不斜視,似乎無心觀賞。
待歌舞畢。
李世民突然笑道:「鄧卿。」
「學生在。」鄧健老實的回答道。
李世民道:「方才那舞,可好嘛?」
「好。」
如何個好法?」
「學生不知道。」
眾人又笑了。
不過這一次,笑聲還算是善意。
尤其是某些老傢伙,笑聲之中帶著幾分曖昧,若不是礙著陛下在此,此時倒是很想好為人師,傳授一下人生經驗了。
李世民興致勃勃地道:「為何不知道?」
鄧健又很認真地道:「學生在侍奉師尊。」
「你師尊也需侍奉嗎?」
「我見師尊目不斜視,大氣凜然,身為弟子,怎麼可以去欣賞歌舞呢?」
李世民一臉詫異,方才他倒沒注意陳正泰的表情變化。
沒想到陳正泰也是目不斜視啊。
陳正泰心裡有些尷尬,話說……李世民是自己的未來老丈人啊,每一次喝酒跳舞的時候,都是自己最尷尬的時候。
他乾笑:「學生方才確實無心欣賞舞蹈,學生在想學堂里的事。」
李世民不禁道:「人怎麼能脫離自己的本性呢?你們二人,真是奇怪。」
一旁的長孫無忌喜滋滋地為陳正泰開脫:「陛下,臣方才其實也只想為陳詹事斟酒,對歌舞之事,心不在焉。這房公不也是如此嗎?」
房玄齡方才確實偷瞄了幾眼歌姬,不過很快又立即收回了目光,而後故意闔目,假裝在打盹的樣子,這時候才假裝驚醒,苦笑道:「陛下,老臣年邁了,一到這個時候,便忍不住打盹犯困。」
李世民哈哈大笑:「你們幾個啊……」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卻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
李世民便又道:「鄧卿家,你除了讀書,在大學堂還學了什麼?」
鄧健愣了一下,一時竟答不上來。
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