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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旋過一陣,遙遙望見一群人迤邐而來,有他的跟班,也有差人,後面跟著大大十來個人。這不用說,王樹汶的父親已經找到了,所以才有這班人跟來看熱鬧。
他看到了,旁人當然也看到了,群相驚疑,不知他有何舉動?就在這時候,朱光第突然向王老師問道:「老兄可知道王樹汶其人?」
「王樹汶?」王老師當然知道,只是盜劫重案,又牽連者胡體安,怕多言賈禍,所以搖搖頭說:「上復老公祖,生員不人,不知道。」
這就漏了馬腳,明明知道王樹汶人。朱光第暗中好笑,同時也知道再問是多餘之事,便站起來,預備動身。
「傳轎」差役大聲一喊。
在場的人,紛紛起立,而且很快地排成班,恭送縣大老爺。朱光第便朗聲說道:「大家聽清楚了,我帶那個王季福回城,決不會為難他。他沒有犯法,我只不過傳他去做一個證人,問明白了,大概還要送到省城去認一個人。大家可猜想得到,是去認一個什麼人」
於是,或者面面相覷,或者竊竊私議,卻沒有一個人敢開口。
「不要怕」朱光第鼓勵著說,「儘管說實話。」
「老公祖,」王老師打了一躬,為他同名同姓的鄉農乞情,「這個王季福,平日安分守己,從未聽說他有為非作歹的事情。」
「我知道。看樣子是個老實人。」
然而老實人卻做了一件錯事。因為本來老實怕官,加上情虛心驚,一見了朱光第瑟瑟抖個不住,竟致自己管不住自己,癱倒在地,面色其白如紙,象要虛脫似地。
朱光第從游幕到服官,經手的刑名案件,傳訊過的犯人證人,不知多少?老實怕官的人也見得多,何致於這般模樣,心裡便有了兩三成底子,要多帶些人走了。
帶的是王家村的地保和王季福的左右鄰居。多少年來的規矩,官府傳人作證或者有所訊問,派個差人去傳喚就是,限期到案,不問此人因此耗時廢業,自貼盤纏,這就叫做『訟累』。朱光第卻格外體恤,傳集王家的鄰居,每人了一吊制錢,讓他們進城好有食宿之費。
回衙門就開審,卻不提王季福,先傳左鄰,也姓王,「王季福是不是你同族?」他問。
「是。是人族中弟兄。」
「那麼,王樹汶呢?」朱光第用閒話的口氣問。
「是人的侄子。」
一下就可以確定王樹汶真的是王季福的兒子,於是朱光第又問:「你跟王季福是弟兄,又是鄰居,當然常有來往。」
「不是。人跟王季福不和,平時不來往的。大老爺要問王季福的事,要問王天賜。」
「誰是王天賜?」
「喏,就是他。」
順著他的手指,向廊下一看,原來就是王季福的右鄰。
「好,沒有你的事了,你趁早回去吧」朱光第打左鄰傳右鄰:「你叫什麼名字?」
「人叫王天賜。」
「王季福是你什麼人?」
「是共曾祖的弟兄。」王天賜看上去不象鄉下人,講話很從容。
「你們常有往來?」
「是弟兄嘛,又是緊鄰,當然常常往來。」
「那麼,你對王季福家的事,當然很熟悉羅?」
「也知道些。」王天賜說,「不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有些事,人也不便問。」
「是那些事?」
王天賜一愣,只是眨眼,是一時想不起的神情,隔了半晌才說:「回大老爺的話,總是家務事。不知道大老爺要問那一件?」
「我問他的兒子。」朱光第說:「王樹汶是他的兒子不是?」
「是的。王季福就那麼一個兒子,給了人家了。」
「既是獨子,怎麼捨得給人?」
「這就不曉得了。人也問過他,他只是搖頭嘆氣。人就不便再問了。」
「王季福家,平時有些什麼人出入?」朱光第問:「你是他的緊鄰,又常有往來,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