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上用的綢緞,一改多年來所進的上用衣料,花樣古板,亘數十百年不改的舊式,獨出心裁,繡成新樣。其中有一種團花,青松白鶴梅花鹿,顏色搭配得非常好,尤其是鶴頂一點丹紅,格外顯得鮮艷而富麗,同時錫以嘉名,用鹿鶴的諧音,稱為『**同春』。這一款衣料,進奉到宮中,很是為皇上喜歡。
這樣的衣料,皇帝用了幾天,就覺得有些後悔。自來目迷五色,若是長此以往下去,心中存了定見,豈不是要成為那種越來越尋求華美不實之物的昏人了嗎?
只是不好對自己的舅舅多說什麼,便在給文端的摺子中批了一段話,『……今有江寧織造進奉衣料,大獲朕意。然靜夜長思,當今天下雖久已承平,四海之內稍無兵燹,然用度之浩繁所在,盡皆小民脂膏,朕心不忍。著令該員,今後宮中一切用度,皆行緩徵,待到另有旨意,再行辦理。』
文端接到奏摺,嚇了一跳,以為皇帝對自己有什麼不滿的地方,派人到京中打探,知道皇帝有意節儉,這才放下心來。
今天聽皇帝說起國家用度不足,奕年輕人腦子一熱,突然冒出一句話來:「皇上克己為公,天下人無不感念帝德。臣弟身為先皇血胤,為祖宗江山出力獻策之外,更該效法聖明。臣弟想,捐出一年的親王俸享,為天下人做一番表率。」
皇帝大大的楞了一下,他真的沒有想到,奕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有心當場答應下來,又覺得不妥。奕這番做作,不提他本心如何,只是給外面的人看見了,自然群起仿效,屆時不但是京中大員,就是各地督撫也一定會努力報效——他們的銀子捐給朝廷,最後還一定會從小民身上盤剝回來——這幾乎是鐵定的事實
想到這裡,他搖了搖頭,不過說話之中卻換了個口氣,「老六啊,你能夠有這份心,我這做哥哥的就很滿意了。不過俸享銀子嘛,還是不要捐了。」他笑了一下,滿面都是嘉慰之色,「朕知道,你府中人丁眾多,花錢的地方也多。就算了吧?」
奕還想再說,皇帝已經扯開了話題,「這幾項大事辦下來,銀子確實是要花不少,不過,這件事朕等幾天再把戶部的人叫來,總能夠想出辦法來的,你就專心辦好和列夷交涉之事,就是你對朕最大的孝心了。」
「是。臣弟明白了。回京之後,自當認真和列夷商談承建之事,上抒廑憂。」
「就這樣,你下去吧。等過幾天你回京之前,再遞牌子進來。」
「是。」
九月二十八近午時分,轎馬喧闐,儀從雲集,總理衙門裡里外外,從沒有那麼熱鬧過。
這天是恭王主持會議,與議的中方人員是李鴻章、寶鋆、文祥、徐繼畲、汪康年、唐文治。各國的公使分別是,英國公使文翰,法國公使竇納樂爵士,美國公使休斯,以及各方是參贊,隨從、翻譯等。
一到總理衙門先吃飯,飯罷品茗,然後閒談。等到開議,已經…鍾了。雙方在一張長大的桌前分賓主落座,奕先說話:「文翰爵士,竇納樂爵士,休斯先生,為我天朝修建鐵路一事,雖有枝節尚未安排妥當,但是各國公使為使本國能夠和我大清在利國之術上進行的奔忙,本王和我大清國皇帝陛下,從來都是心存感激的。」
說完他等了一會兒,等通譯把這番話各自翻譯結束,這才繼續,「天朝幅員遼闊,原並無需各國孝敬之處,鐵路之務更是驚擾地方過甚,我天朝皇帝陛下本無心接納,不過礙於列國與我天朝交好,不願堅峻過甚,這才有此成議。」
「……不過,興建鐵路,工程浩大,於地方驚動過多,我天朝皇帝陛下聖明燭照,洞察其弊,故此特為降旨,對小王說,不論鐵路興建之事花落誰家,總要保證其間不可有疏漏之處。至於這疏漏二字何解,皇上對我說,第一要保證鐵路通行之後,安全為上;第二,要保證鐵路通行前後,承辦國要派出專人作為指導,待到通行之後,各國工匠暫留我國,將火車使用、維修、保養之計傾囊相授,方可離境自去;第三,除卻使用施工承辦國所鑄造之火車之外,該國還需為我天朝承辦、建造本國所有的鋼鐵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