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生出過對母親呂雉的絲毫反感········
——朕嘗聞:凡賢君雄主,皆必於幼時展其志,歲不壯而為天下知,不及而立,便為天下萬民所倚重;
太祖高皇帝之時,朝中公卿每多有言:太子劉盈仁孝無雙,胸懷仁義愛民之心,堪承宗廟、社稷之重;
後太祖高皇帝臨將大行,亦於病榻之上尊尊教誨:嗌!小子盈!萬民之計,皆與爾手!
及今,皇帝臨九五而治天下,攜公卿而治天下,地方郡國皆掃秦末紛爭之疲敝,而使民稍有飽腹、暖衣,安居樂業,村野雞犬相聞,初呈治世之兆。
奈朕源一己之私,由婦人之仁,竟不顧先祖遺志而強令,險阻陵、邑之建造事;
皇帝仁孝,亦不曾言及不妥。
幸先祖之庇佑,上蒼之眷拂,有忠臣義士曰:安國侯陵,不復其爵『安國』之號,不顧朕太后之身,昧死直諫,以保陵邑事。
朕聞之,自愧於心。
乃以此詔告天下:凡漢後世之君,敢言止陵邑者,去帝位而讓賢,旁支入繼,承繼宗廟;
敢有言勸後世之君止、廢陵邑之臣,皆萬死而不恕;凡同族盡去其官、爵,完為城旦舂;同姓百年不仕。
朕躬有罪,無以助皇帝萬方;萬方有罪,罪皆在朕躬。
乃令絕長樂之門,以告功侯、公卿:朕躬有罪,自禁長樂而避世;凡漢之政,皆出未央··········
「母后~」
由母親輕輕摟在懷裡拍打著、勸慰著,劉盈的啜泣聲,卻是沒有絲毫減弱的趨勢。
劉盈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一個小小的疏忽,竟能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就連母親呂雉,都要為了保全自己而做出犧牲,甚至要替自己這個罪魁禍首,頒下這樣一封罪己懿旨·······
武帝劉徹的罪己詔,是不是華夏史上的唯一,劉盈並不很清楚;
但劉盈敢確定:呂雉這份罪己詔,卻絕對會成為華夏史上,唯一一份太后罪己懿旨······
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疏忽,卻讓原本應該名垂青史,被後世人贊為『華夏第一後』的母親,成為歷史上唯一一位頒下罪己詔的昏後······
這樣的結果,劉盈實在是接受不能。
倒是呂雉,似乎對此毫不在意,一邊耐心的拍打著劉盈,勸慰著、寬慰著,一邊不忘說著什麼。
「為母太后之身,縱是無此間之事,也終是要讓政的~」
「恰逢有此變,還朕之餘,又可助吾兒一臂之力,吾何樂而不為?」
滿是灑脫的一語,便見呂雉毫不在意的笑著搖了搖頭,語調中,仍是那令劉盈心如刀絞的溫和,和慈藹。
「盈兒要記住:治大國,便無小事。」
「尤天子一言、一行,皆當再三斟酌,絕不可有戲語。」
「此番,盈兒不甚觸及陵邑之國本,險承『朝令夕改』之污,便是教訓·······」
「要謹記教訓,不可再犯··········」
聽著母親的溫言善語,劉盈只哭的更大聲了些,淚水更是如斷了栓的水龍頭般,止不住的往外冒。
實在是這個結果,太過出乎劉盈的預料,過於超出劉盈的承受範圍了·······
那日,在安陵決定抗下這口大鍋,不惜以『朝令夕改』作為代價,也要為陵邑制度注入一針強心劑之時,劉盈還只以為:這個舉動,頂多只會讓自己的政治聲望,在可接受的範圍內受損;
之後,當朝臣百官不由分說的聚在一起,將冒頭指向安國侯王陵時,劉盈也還天真的認為:只要王陵扛過這一段,那這口黑鍋,甚至都不用劉盈背!
待事後,給背黑鍋的王陵一些補償,這件事,也就這麼過去了。
但從那一天,尚冠里安國侯府外,開始響起陣陣輓歌之時,劉盈才終於意識到:事態的發展,似乎遠